白夷人生性爱洁,朱老头却是豪放过人,一边走一边大声抽着鼻子,鼻涕口水什么的都随手抹在衣上,一边还猥琐地朝每一个路过的人淫笑。那德性连程宗扬看见都很有踹他两脚解恨的冲动。不过这效果正是程宗扬想要的,至少自己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去分辨那些白夷人究竟是男是女。

    美女峰并起的双腿在山间形成一片开阔地,白夷人的房屋就众集在此处。周围绿树成荫,点缀着无数花草。花苗人的住处在白夷族长的宫殿一侧,紧邻着山腰,周围没有多少住户,白色的石屋隐藏在苍翠的薜荔架中,十分幽静。

    程宗扬赶到时,一碗汤药刚刚煎好。凝羽的毒瘾在睡梦中已经发作过,这时身体虽然虚弱,神智已经恢复清醒。

    程宗扬本来想扶着她,喂她喝药,却被凝羽拒绝了。这个倔强的女子将汤药慢慢暍完,不多时又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乐明珠把程宗扬拉到一边,小声道:“方子里有祛毒安神的药物,不知道效果怎么样。喂,她以前吃那个东西的时候,有没有假死的症状?”

    “什么假死?”

    乐明珠比划道:“就是整个身体都没知觉,一动也不会动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恰恰相反,服过药她会变得很兴奋。

    “奇怪……”

    乐明珠使劲拧起眉头。

    “哎,别皱眉了,会老得快。怎么奇怪了?”

    乐明珠白了他一眼,“我给她换衣服的时候,发现她小衣里面都湿透了。只有身瘫软无力才会失禁,可凝姐姐的症状分明是阳亢阴虚,身子绷得很紧,我担心开错了方子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犹豫了一下:“她衣服里面湿的那些,是不是很滑很黏?”

    “是啊。她以前也有过吗?”

    程宗扬露出古怪的表情,这丫头不知道女人的生理吗?

    乐明珠没有留意程宗扬的表情,反而兴致勃勃地说道:“喂,我们晚上去爬山吧!”

    “爬山?”

    程宗扬抬起头。他们的住处靠近这座美女山峰的腰部,头顶酷似女子美乳的双峰清晰可见。再高处,则是那女子修长的脖颈和翘起的鼻尖。

    “我已经问过了,山顶有两个很深的水潭,正好是美女山左边的眼睛和右边的眼睛。她们还说,水潭底下藏有宝贝呢!”

    乐明珠眉飞色舞地说道:“我们一起去寻宝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会游泳吗?”

    乐明珠犹豫了一下,“会吗?”

    程宗扬耸了耸肩,“如果真的很深,会游泳也没办法,除非会潜水。”

    乐明珠叹了口气,接着又高兴起来。“就算不寻宝也很有意思啊。这么漂亮的山,我从来都没爬过呢。”

    “是不是又准备给的小师弟、小师妹吹牛?”

    乐明珠喜孜孜道:“那当然喽。我要让他们知道,他们的小师姐也是很厉害的呢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本来心情郁郁,但乐明珠小女孩一样的喜悦感染了他,笑道:“那就这么说定了,晚上我们一起去。”

    “好啊好啊!”

    乐明珠拍手道:“记得带点吃的!要好吃的!白夷人的鱼干最好吃了,记得多带一点!”

    “哎,自己怎么不带呢?”

    “我怎么能带?”

    乐明珠理直气壮地说道:“被人看到,会以为我是个好吃鬼,那多没面子!”

    ***武二郎摸着下颔的髭须,一边斜眼看着程宗扬:“镜子?”

    “就是一面镜子。”

    武二郎又摸了半天下巴,最后睨了程宗扬一眼。“诳二爷呢?”

    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:“我胆子有那么肥吗?”

    苏荔带着族人去拜访白夷族长,武二这个外人只好留下来,让程宗扬逮了个正着。

    武二郎拧起眉头,“什么镜子让云氏这么上心?”

    “别琢磨了。灵飞镜,云老哥说的。”

    “啧!我当是什么呢。那破玩意儿。”

    武二郎一脸的不屑。

    “怎么?二爷知道那东西?”

    “听说过四大假吗?珊瑚铁、澄心棠、玄秘贝、灵飞镜──都是坑人的。嘿嘿,这种骗小孩的东西,云氏居然也会上套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

    程宗扬怀疑地看着武二郎。

    “废话。一件东西传了好几千年,说什么上古秘宝,从来没见谁用过。不是假的难道还是真的?这云氏什么眼光,浪得虚名嘛,哈哈哈哈。”

    等武二郎笑够了,程宗扬笑咪咪道:“武二,觉得是自己有钱呢,还是云氏有钱?”

    武二郎鼻孔重重哼了一声,“拿二爷开心呢?”

    “这不结了。人家云氏

    要是比二爷还傻,还用混吗?行了,别拿那牛眼瞪我,我可跟云老哥说好了,明晚三更,谁不去谁是孙子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牛眼,二爷这是虎目!”

    武二郎嚷了一声,接着压低声音:“要二爷出手没问题,丝凋再让二爷拿几匹。”

    “武二,知道为什么发不了财吗?”

    程宗扬拍了拍武二郎的肩,“说好听呢,这是耿直,不好听呢,这叫鼠目寸光。眼里就看见那几匹丝绸,短视!”

    “得了吧。二爷这叫不见兔子不撒鹰,十鸟在林,不如一鸟在手,小子懂个什么?”

    “好了好了,我不跟争。东西到手,丝绸随挑。到时候苏荔族长穿到身上,随便怎么撕着玩呢。”

    “瞎扯什么呢……”

    武二郎嘴里骂着,脸上却是眉开眼笑,哪儿有半点发怒的样子。

    程宗扬忍不住赞叹道:“二爷,这脸皮可真够厚的。”

    脸皮真厚的不只武二郎一个,朱老头比起武二有过之而无不及。他一进院子就钻进厨房,不管生的熟的,捞着就是一通猛吃,让一边的阿夕直皱眉头。

    朱老头根本不在乎她的白眼,一边吃一边道:“丫头,鱼干还有没?”

    阿夕翻了个白眼,“蜘蛛要不要吃?”

    “别说蜘蛛了!”

    朱老头一哂,“蝎子我老人家都吃过!外面壳一扒,热火滚油那么二熙!味道那叫个香……”

    阿夕笑咪咪递来一块面饼。“还剩这个,阿普,吃吗?”

    阿夕这声“阿普”叫得朱老头浑身舒坦,他一把抢过来,老实不客气地塞到嘴里,一口下去就咬掉半边,含含糊糊说道:“还有没有?”

    “咦?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阿夕眨了眨眼睛,一脸天真地指着面饼道。

    朱老头低头一看,嘴巴顿时张得老大。

    面饼里夹着条细长的虫子,虫体两侧生满密密麻麻的触肢,看形状依稀是条娱蚣,只不过这会儿只剩了半截。

    “呃……”

    朱老头一手叉住喉咙。

    阿夕从面饼里拣出那半截娱蚣,歪着头看了看,忽然瞪大眼睛,叫了起来:“好啊!把我养的天龙咬死了!”

    天龙是娱蚣的俗称,可没事谁会养娱蚣当宠物?朱老头那口面饼早已吞了下去,这会儿他还像噎住一样张大嘴,扛嗝一样发出声音:“呃?”

    阿夕把半截娱蚣递到朱老头面前,气势汹汹地说道:“赔我!”

    程宗扬搞定武二,过来正看到这一幕。朱老头一脸呆相,嘴巴大张着,旁边阿夕委屈得泫然欲滴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老头,又来欺负人家小姑娘了?”

    朱老头一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阿夕,“她……她……”

    阿夕带着哭腔道:“就是他!就是他!咬死了我养的天龙!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的天龙养了好久的!”

    “快……快……”

    阿夕提着半截娱蚣递到朱老头面前,大声道:“快赔钱!”

    “呃、呃!”

    朱老头一边打嗝,一边挣扎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,“快……快把它弄出来!”

    阿夕皱起眉,“它都死了,还要取出来?”

    “毒……毒……”

    朱老头急得直顿足。

    “天龙是有毒的啊。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阿夕摊开小手,爱莫能助地说道:“都已经吞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朱老头鼻涕都出来了,阿夕却笑得像只小狐狸。

    “要弄出来啊?有一个办法……天龙最怕公鸡,”

    阿夕道:“要不,吞一只大公鸡试试,让它把天龙赶走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也瞧出朱老头受了这丫头的捉弄,笑道:“连娱蚣都敢吃。朱老头,可真强啊。”

    朱老头不停打着嗝儿,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这边阿夕握住腰间小刀的刀柄:“还有一个办法!把的肚子剖开,让它爬出来!”

    朱老头脸憋得紫茄子一样,最后捂着喉咙直窜出去,险些撞在程宗扬身上。

    阿夕拍手笑道:“活该上让吃蝎子!”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喂,那娱蚣是不是真的有毒?”

    “吓唬他啦。”

    阿夕甩着手里的娱蚣笑道:“本来就是半条,我留着玩的。谁让他吃得太快,连看都不看。”

    少女吃吃咯咯又说又笑,花办般红润的唇角带着笑意,神情狡黠而又可爱。她瞳孔又圆又大,眼白微微泛青,像被水银灯照着一样明亮纯洁,显得很美。

    程宗扬心里微微一动,想起西门庆在酒席间说的观女之术。

    “这种眼睛的女子多为室女,如同百合含苞未放,秘处毛发必定稀疏,”

    西门庆压低声音,“摸起来就像剥壳的鸡蛋,柔滑细嫩,程兄一试便知……”

    程宗扬正出神间,阿夕手里的半截娱蚣忽然弯曲过来,狠狠咬在她白嫩的指尖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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