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宗扬目光一跳,看到他颈侧白皙的皮肤上刺着两个剑拔弩张的墨字∶有种!

    程宗扬心里纳闷,六朝人刺青的不少,可这个翩翩公子竟然把“有种”两个字刺到脖颈上,看来真的很有种。

    萧公子摇着扇子,微笑道∶“萧遥逸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霍地站起身,神情古怪地打量着这个年轻公子。星月湖八骏里,怎么还有这匹花俏的小马驹?和谢艺差别也太大了吧?

    谢艺临终前留下话,让自己把小紫送到星月湖,还给了自己三个名字∶王韬、孟非卿和萧遥逸。岳帅死后,星月湖也随之退隐,程宗扬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。幸好云苍峰帮忙,云氏商号遍及六朝,程宗扬只略微放出些风声,没想到星月湖的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。

    萧遥逸合起折扇,收起脸上的笑容,缓缓道∶“艺哥呢?”

    程宗扬盯了他一会儿,转身捧起堂侧案上一只木匣,放在萧遥逸面前。

    “这是谢艺的骨灰。”

    萧遥逸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只木匣,半晌才道∶“艺哥,死了,怎么才这么一点啊……我以前说过,们谢家最寒酸了,没一口好棺材,等死了,我要给打一口金丝楠木的上好棺材……孟老大为这还饿了我一顿……可为什么这么少啊……”

    萧遥逸抱着木匣,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。

    程宗扬等了一会儿,把一只木匣推到他面前,“这是他的刀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要!”萧遥逸叫道∶“艺哥的刀谁都不能碰!妈的!”他眼睛变得血红,嘶声吼道∶“谁杀了我三哥!萧爷砍死他!”

    程宗扬苦笑道∶“萧公子冷静一些。”

    萧遥逸嘴巴咧了咧,终于忍住哭声。

    程宗扬慢慢把谢艺临死的一幕告诉他。萧遥逸俊雅的面孔抽动片刻,忽然把折扇往桌上一甩,摔得粉碎,一把挽起袖子破口骂道∶“黑魔海!我干亲娘啊!”

    萧遥逸风度翩翩、举止斯文,怎么看都是个世家贵公子,可一发起火来,满口粗话乱飘,活脱脱就是个老兵痞。他足足骂了半个时辰,才恨恨不已地住了口,红着眼拿起盛着谢艺骨灰的木匣。

    “程兄,”萧遥逸沙哑着声音道∶“我这会儿心里难受,一睁眼就想流泪,什么事都做不了,待晚间再来向程兄当面赔罪。”说着他又流下泪来,艺哥就这么走了,孟大哥还不知道呢。下个月他来建康,我可怎么跟他说……”

    说着他捧起木匣,嚎啕大哭着离开。

    常说魏晋风流,率性而为,程宗扬算是亲眼目睹了一例。这萧遥逸就像个孩子一样,说哭就哭,说骂就骂,说走就走,没有一句废话,一点都不做作。潇洒是够潇洒,但自己还有一桩要紧的事要和星月湖商量,看来只有等到晚上了。

    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几个月才终于有了一个家,不用每天一睁眼就在路上奔波,这才像是人过的日子。

    第七章◆诡影

    程宗扬伸了个濑腰,然后一拍桌子,叫道∶“小紫呢!”

    “在这里。”小紫笑盈盈出来。

    程宗扬板起脸,“过来!陪主子到书房看书!”

    小紫做了个鬼脸,和程宗扬一同到内厅的书房。

    在玉鸡巷安顿下来,程宗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秦桧去书肆买了一大批书回来。六朝书肆沿用古老的经史子集四部分类法,他把经部和子部放在一边,只挑选记载六朝历史的史部,以及有大量笔记的集部两类。

    一买书,程宗扬才知道家有万卷那得是大富人家才能办到的壮举。一本书最便宜也要一个银铢,好的更是以金铢论价。像他买的《六朝事要》,足足花费了一百枚金铢。换算下来,足够买一台像样的轿车了。

    程宗扬靠在椅上,拿起一卷《六朝事要》随手翻着。这部书有二百卷,自己刚看到赵鹿侯力挽狂澜,拯救秦国。接着是高祖刘邦创建汉朝。程宗扬惊奇地发现,吕后乱政一节居然没有,取而代之的是吕氏家族三盛三衰,直到五十年前还接连出了三位皇后、五位大将军,把持朝政,风光无限,被公认为汉朝第一世家。

    这部《六朝事要》并非正史,大多是摘抄前人笔记,合缀成书,内容精芜不一,程宗扬却读得妙趣横生,就像猜谜语一样,看着那些似曾相识的人物,做着一些南辕北辙的事情。

    有了赵鹿侯和岳帅的前车之鉴,程宗扬看谁都像穿越者。比如王莽,礼贤下士,仁义过人,篡位后颁布了一整套不靠谱的制度,有些文科男眼高手低,自以为是的风范。

    强人也有,比如汉武帝,建立了一支强大到超越时代的骑兵,把五朝包括北方的草原帝国都打得服服贴贴,被尊为天子。可奇怪的是,程宗扬隐约发现,他们似乎都不能跳出历史的束缚,最后都被历史强大的潜在规律所同化,成为历史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在书架上最醒目的位置上还放着几本书。这些

    书印刷低劣,错字连篇,偶尔有两本附有插图,水准也惨不忍睹,价格也最便宜,类似于地摊读物。事实上它们正是这个时代的地摊读物——几本预言书。

    一些笔记上关于这些书籍的评价大多是刻薄的嘲讽和讥笑,还有一些状似善意地指出,这些书的作者很可能受过某种刺激,以至于精神出现问题,应该算作病人。更多的评论者则毫不客气地直斥这些作者钱迷心窍,纯粹以编造文字来哗众取宠,除了供人笑骂,毫无价值。

    以程宗扬的眼光来看,这些作者中起码有一个具备历史学教授的资质。他那本只印了一百多本的《六朝史实剖析及对未来发展的深度思考》,简直就是一本历史教科书,叙事准确,资料翔实丰富,甚至有事件发生的时间,但这只是以程宗扬的标准来看。

    作者在书中大胆预言,汉亡于黄巾,所谓苍天已死,黄天当立,岁在甲子,天下大吉。可汉室依靠魏武王平定了黄巾叛乱,依旧在洛阳的未央宫继续它的统治。他言之凿凿地声称一个叫安禄山的人将会重创唐国,但谁都知道安禄山是唐主最信任的将领,并且认唐主为义父。他还说……

    程宗扬拿起那本书,笑道∶“会之,瞧。”

    秦桧一目十行地看过那节关于宋国的预言,苦笑道∶“会之何辜,竟与此人同名同姓。”

    “他可是宋国未来的丞相,秦兄有没有兴趣到宋国谋个一官半职,看这番预言会不会落到身上。”

    秦桧正容道∶“会之不才,若见着此人,必拔刀相向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合书大笑道∶“这种奸贼,人人当而诛之!难怪秦兄会义愤填膺。”

    秦桧半是玩笑半是劝解地说道∶“这些书都是妄人所作,公子若是有意,不如选几本经部名卷来读。”

    “免了。”程宗扬摆了摆手,“我又不想考什么秀才。只是无聊的时候随便看看,打发时间。”

    秦桧肃然道∶“公子如此好学,博闻强记,手不释卷,果然是非常之人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笑道∶“这样拍马屁,小心真变成书里那位秦丞相了。”

    秦桧赧然道∶“公子教训的是,会之知错了。”

    一只纸鸢飘飘摇摇飞来,程宗扬回过头,看到小紫正把自己重金购置的书籍一页页裁下来,很认真地折成纸鸢。

    “死丫头!要造反啊!”

    小紫把拆散的书页往空中一撒,“一点都不好玩!”

    “想要好玩的是吧?”程宗扬朝秦桧使了个眼色,后者一笑,会意地离开书房,还顺手把房门带上。

    程宗扬像一只流着口水的大灰狼朝小紫逼去,一边尽力和颜悦色地说∶“小紫啊,看外面的花开得多好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里的花好小啊。小紫想找片花瓣当席子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小一点才好嘛。外面的花都开这么艳……”程宗扬吸着口水笑道∶“小紫啊,的小花苞什么时候给我开呢?”

    “哦!”小紫拉长声音,恍然大悟道∶“是想给小紫开苞啊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把她逼到角落里,狞笑道∶“总是推三阻四,我看今天还能往哪儿跑!”

    小紫眨了眨眼睛,柔腻的娇声道∶“小紫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呢。程头儿,我帮宽衣好不好?”

    程宗扬心里发狠∶“死丫头,今天不管玩什么花样,都绝放不过!”

    小紫倒没玩什么花样,而是很乖地蹲下来帮程宗扬解开衣带。

    裤子一松,怒胀的阳具立刻跳了出来。在南荒还有凝羽、小香瓜可以泄火,可二女一留一走,虽然身边多了小紫这个小妖精,却是看得着,吃不着。

    这一路程宗扬结结实实当了一个多月的和尚,到现在还没开过荤。此时嗅到小紫柔柔的体香,程宗扬欲火大动,恨不得这会儿就把她的小花苞关了。

    小紫扬起脸,甜蜜地看着他,“程头儿……可要心疼小紫哦……”她一边呢哝着,一边温柔地把裤子从他脚上取下来。

    程宗扬光着下身,阳具怒挺,淫笑道∶“小丫头,还等什么呢?”

    小紫柔声道∶“程头儿……云老爷子来了呢……”

    程宗扬一愕。小紫抱起他的裤子,弯腰从他腋下飞快地钻了出去,一闪身就掠到门后,接着拉开房门,笑靥如花地脆生生道∶“云执事好,主人正在书房等呢。”

    云苍峰笑道∶“好好。程小哥,让久等了啊。”

    一股寒风吹在无遮无掩的屁股上,程宗扬脸都绿了。

    云苍峰讶道∶“程小哥,这是做什么?”

    程宗扬精赤上身,上衣缠在腰间,用衣袖打了个结,正坐在书案后拿着一卷书册聚精会神地看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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