凝羽那姑娘,本侯瞧着挺好,倒在这里养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?况且……”殇侯话风一转,傲然道∶“她的伤势除了我这里以外,天下无人能治!”

    程宗扬把茶盏一丢,不客气地说道∶“找天命之人,不会是找着好玩吧?还把凝羽留在这里当人质,以为我是傻子啊?”

    殇侯怫然道∶“我要留下就是一伸手指的事,还需要抓个女子当人质?小程子,这也太小看本侯了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叹了口气,“我这不是着急吗?好了老头儿,我知道对我不错。不管我是不是天命之人,只要觉得是,那就是好了。要我帮做什么,说句话出来,能做到我就做,做不到我也没办法。”

    殇侯饮了口茶,慢悠悠道∶“本侯想开一家商号,让帮我打理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讪笑道∶“就这么简单?小心我疑神疑鬼。”

    殇侯点了点头。“我希望这家商号能把宫廷的生意接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六朝呢,说的是哪家宫廷?”

    “既然云氏总号在建康,就从晋国的建康宫开始。”殇侯淡淡道∶“最后是洛阳城的未央宫。”

    “未央宫不是在长安吗?”程宗扬一拍脑袋,“哦,现在长安城里是唐室的大明宫。的目标就是汉室吧?侯爷大概不缺钱,那想赚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当然是天子之位!”殇侯停顿了一下,“还有吕氏一族的性命。”

    “当皇帝?”程宗扬讶道∶“年纪不小了吧?还有这么远大的志向?”

    “谁来做天子,本侯并不在意。但不能由窃国者来做。”殇侯沉声道∶“若想做天子,本侯可以帮。”

    “免了。”程宗扬一口回绝,“让我接管天子的后宫吧,这事还可以考虑考虑。当天子还要治国呢,我才没这分闲心。侯爷,可要想好了,这种事成功率连百分之一都没有,到时候做不成,可别怪我拿的钱打水漂。”

    殇侯一直神色冷峻,这时忽然露出一个熟悉的笑脸,亲切地称呼道∶“小程子啊,一开始就没打算用心去做吧?”

    程宗扬嘿嘿一笑,“让猜着了。我胆小,这种谋逆造反的事真的吓住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小程子,我给解了冰蛊,还救了一命,连个谢字都没有。这会儿还拿了我的钱不办事!欠本侯的人情就不用还了?”

    程宗扬笑嘻嘻道∶“大恩不言谢嘛。侯爷运筹帷幄,英明神武,想来也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。”

    殇侯毫不介意地说道∶“无妨无妨,随意去做就行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却怀疑起来,“侯爷,有这么大方?我怎么没看出来呢?”

    殇侯持了持胡须,“此诚天机,不可泄露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摆出一个呕吐的表情,但也不再追问,转头道∶“咱们该说太一经的事了吧?”

    “天地浑沌未明,阴阳合而未分,是为太一。”殇侯道∶“黑魔海自浑沌初开,鸿蒙未明,便以太一经为群经之首。此功按融合阴阳,探寻万物本源,寻找天地间最初的力量化为己用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皱起眉头,“这段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……凝羽!是凝羽的功法!”

    程宗扬拍案道∶“她说自己不知道名字,原来叫太一经!”

    殇侯点了点头。“太一经涉及阴阳,历代修习者多用双修之法,这中间的差别,可知道了?”

    程宗扬想着另外一件要紧事,一时没有听清,“哦?”

    殇侯露出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,“蠢材!凝羽所习的功法,不过是作为鼎炉的末技!”

    “什么鼎炉?喂,别瞪我,这玩意儿我真不懂。”

    殇侯重重哼了一声,“男子以双修法修习太一经,必用一女子为侣。此女就如同一口炼丹的器具,供其养炼真阳、渲泄杂气,故称为鼎炉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想起凝羽体内的寒气,不禁打了个冷颤。那混蛋竟然把凝羽当成练功的鼎炉,干完之后,还随意把有害的杂气留在她身体里面。

    “西门庆!”程宗扬咬牙道∶“他是黑魔海的人!我当初怎么没一刀干掉这家伙!”

    “黑魔海的弟子?”殇侯饶有兴味地说道∶“有机会,本侯倒要会会这位后辈了。”

    “去五原城找最大的生药铺就行……生药铺!”程宗扬突然大叫一声。

    “便是药材铺,因售卖药材不作焙制,故称生药铺。有何不妥?”

    “谢艺会来南荒就是从一间生药铺得到的消息。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?妈的!”程宗扬爆了句粗口,“黑魔海这帮家伙真毒!”

    黑魔海的人有意把谢艺引到南荒,不用说,是准备对星月湖下手。而小紫是岳帅的后裔,黑魔海的人如果还在南荒肯定不会放过她。现在鬼王峒没了,碧鲈族她也回不去,那死丫头一个人在南荒,周围都是敌人,可有

    她好受的。

    程宗扬定了定神。“说的差别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殇侯道∶“凝羽所学的功法不过是用来配合对方修练太一经,真气所行经脉与寻常不同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点点头,凝羽的功法确实很古怪,只不过眼下除了自己不大明白的九阳神功,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比较的。

    “所以,正如凤凰宝典只能传于女子,真正的太一经也只能由男子修习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这时才想通,顿时倒抽一口凉气。“是说我跟着她练的太一经,都练错了?”

    “何止是练错了!幸好修习时间不过月余,若再练数日必会被体内积蓄的阴气反噬,非残即死。”殇侯傲然道∶“若非遇到本侯,就是变成鬼魂,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却挂念着那个沉默的女子。“凝羽呢?她会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她修习时日已久,积重难返,若想复原,除非废去武功。不过本侯传她疏导之法,可保她性命无忧。至于修为……终身无望练至六级以上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紧张地思索着,听殇侯的口气,凝羽还有复原的可能。凝羽很少吐露自己的身世,但她一个羽族孤女,十几岁就被族人送给苏姐己当奴仆,又被苏姐己转手送给西门庆当鼎炉。现在她是自己的女人,再让她受一点委屈,自己的程字就可以倒着写了。

    “意思是说,就让她按着鼎炉那样练下去?这可不行!”

    殇侯耐心地说道∶“鼎炉之术虽是太一经末技,自有其不凡之处。以凝羽的资质,有生之年能否练至第六级还在两可之间。她修习太一经末技,有望晋身高手之阶,又可以与双修,让晋身更高的境界,两其美,何乐而不为?”

    程宗扬摸了摸下巴,“让我把太一经练下去?”

    “正是!”

    “别忘了,我还练过王哲传我的九阳神功,这两门功夫一正一邪,就不怕我练出什么毛病?”

    “旁人自然不可。”殇侯抬指轻轻一点,“但身上有生死根的异术。只需本侯传太一经真正的修行之法,往后能修练到何等境界,就看自己的造化了……”

    日色偏西,程宗扬长长吐了口气,从冥想中脱离。

    自己现在才了解到殇侯说的名师有多重要。凝羽和武二郎虽然没有对自己藏私,但他们两个对内功修行都不怎么高明,许多地方他们自己也解释不清。

    殇侯不愧是宗师级的人物,这方面的造诣比他的星象学高明百倍。在他的指点下,自己身上每一条经络都变得清晰无比。此时灵台一片清明,丹田中的气轮也愈发鲜明,那些组成气轮的细小星芒,每一颗都是旋转的细小光点,里面蕴藏的力量远比自己能够体会的更强大。经脉中运行的气息更加圆转如意,自己心念一动,真气便沿着经络瞬息而至,迅捷得令人难以相信。

    一缕微风从窗棂透入,银壶升起的蒸气随之飘摇。程宗扬目光落在变幻的气流上,忽然一掌拍出。

    白色的气流飞出一片刀锋般的微痕,掠向殇侯胡须下的那颗珍珠。殇侯低垂的目光微微抬起,那缕白气随即分成三缕细丝,在空中螺旋状绞成一股,闪电般反射回来,精妙之极。

    程宗扬一掌劈出,那缕白气来势顿时一挫,然后弹起,彷佛一条灵敏的小蛇缠向他腕间。

    程宗扬双掌齐出,将银壶的蒸气推了过去,试图把它模糊掉,却见那团白气在空中一翻,完脱离自己的掌控,幻化成一只展翅高飞的白鹤。白鹤盘旋而起,一直升到屋顶,然后从头部开始一点一点消失在空气中。接着一根雪白的长羽从它舒展的翅翼间飘下,摇曳着落在案上,羽根纤软的细绒清晰可见,片刻后才轻烟般散开。

    程宗扬看得瞠目结舌,良久才抬起眼佩服地说∶“老头,有这手功夫,就是要饭也饿不死啊。”

    殇侯得意地持持胡须∶“可不是嘛。本侯当年在街头玩的杂耍,现在还有不少人津津乐道呢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啧啧道∶“和尚当过,饭要过,杂耍也卖过,做过王侯,还想做皇帝,这辈子可真没白活。”

    殇侯笑道∶“怎比了两世为人?”

    说着殇侯手掌一翻,亮出掌中一红一绿两枚药片。

    “居然没吃?”程宗扬认出这两片药,叫道∶“装得真够像的,还能尝出味儿来!”

    “此药效力之强,在本侯所知药物中可列前三。”殇侯说着皱起眉头,“奇怪的是此药非金非石,非烧非炼。服之令人异念丛生,又不至疯魔不醒。而且一服之后便梦寐难忘,究竟是怎么炼出来的?”

    程宗扬老实答道∶“是我捡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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