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霜的房间失火,被迫搬到客栈,跟踪她的人趁机下手,却让小紫等个正着。

    “就是他吗?”

    地上倒着一具尸体,他手里拿着一把青钢剑,长得其貌不扬,倒是额头几个指孔看起来很带劲。牛二跪在一旁,胸口被剑划破,鲜血淋漓,下巴被人摘掉,舌头拖出来,这会儿口水流了满胸混着鲜血,“呃呃”不知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小紫抬脚一踢,牛二下巴合上,拖着一条腿爬过来,带着哭腔说道:“小姑奶奶,可来了!”

    程宗扬揶揄道:“哟,这不是牛二爷吗?怎么腿也断了一条?不会是跳窗户时摔的吧?”

    “我呸!算个什么东西!”

    牛二恶狠狠呸他一口,转过脸立刻换了副感恩戴德的表情,又是感激又讨好地朝小紫道:“小姑奶奶,多躬救了小的一条狗命。从今往后姑奶奶有什么吩咐,水里水里去,火里火里去!牛二一皱眉头就不是娘养的!”

    小紫扬起下巴,“滚吧。”

    “哎!”

    牛二趴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,这才去了。

    程宗扬纳闷地说:“这泼货吃错药了?”

    “笨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我笨还跟我打哑谜?”

    “猜呢?”

    程宗扬赌气地蹲下来打量尸体。那家伙瞪着死鱼般的眼睛,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;周围并没有多少打斗痕迹,似乎是猝不及防下被小紫一招击杀。

    “看样子他好像和牛二动过手,这死丫头满脑子坏主意,肯定在中间挑拨离间。我猜会先对这家伙说牛二把他卖了,正带人往这边来,然后又告诉牛二这家伙要杀他灭口,把牛二那泼皮骗得死心蹋地。对不对?”

    “程头儿,好像聪明一点了哦。”

    “跟着小姨,我脑筋也灵光多了。说吧,这家伙是谁?可别说没摸清他的底细就把他杀了。”

    小紫踢开尸体,露出他身下一块玉佩。

    程宗扬眼角跳了一下,“太乙真宗!”

    第四章万贯陶贾

    晴州城南,膳翼社隐秘的宅院内。

    程宗扬抹着鼻血从厅中出来,脸上却带着得意笑容。他伸出手指朝小紫摆了个胜利的手势,狂笑道:“妈的!挨了孟老大一二天打,今天终于让我找到机会给了他一记狠的!哈哈哈哈!”

    小紫刚做半个鬼脸,又连忙摆出淑女样子,露出连小猫都能迷倒的纯美笑容,细声细气地说道:“公子辛苦了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刚学的撩阴腿!我用上十成力气这么一踢!哈哈!孟老大就是铁打的也得有两天起不了身!痛快啊痛快!”

    背后传来一声冷哼:“谁说的?”

    孟非卿负着双手,纠髯怒张,雄狮般从堂内出来,沉声道:“的腿法无根基,要从基本功练起。每天先扎上两个时辰的马步,再练一个时辰的梅花桩校正步法。”

    “孟老大,是故意整我吧?”

    “臧修!”

    孟非卿道:“拿两个一百斤的铁锭,等程公子练功时给程公子戴上。扎马步时手也别闲着,把沙盘取来,让程公子堆出江州一带的地形。三天之后我要考较他的军事课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大喝一声,“猛虎掏心!”

    “铁骑渡江!”

    孟非卿暴喝声中,双掌推出。

    没等程宗扬看清他怎么出手,身体仿佛撞上一群狂亲的铁马,然后又被无数铁蹄踏过。

    孟非卿轻松地拍了拍手,温言道:“今天课就上到这儿,起来吧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躺在地上,有气无力地说:“老大,打死我算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成?”

    孟非卿搓着双手,乐呵呵说道:“今天还有事要请公子爷帮忙呢。”

    “我都被殴打得不成人形,还帮忙?没搞错吧?”

    “看说的,我今天不是没打脸吗?走吧,江州之战能不能打赢就看兄弟了。”

    小紫笑盈盈道:“公子马到成功。”

    “借姑娘吉言。程兄弟,请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坐起来,“借钱?”

    孟非卿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马车朝晴州钱庄云集的宝泉巷驶去。程宗扬擦着鼻子的血迹,一边道:“还差多少?”

    “一半。”

    孟非卿道:“本来已经谈好,但贾师宪铁腕封锁云水,让陶氏又犹豫起来,迟迟没有付款。”

    “底线在哪儿?”

    “二十万金铢,实付十万四千,只要能借到,我把人头押给他们都行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叹口气:“老大,把底线放这么宽,陶氏不趁机狠敲一笔才是傻子。这样吧,我来跟他们谈,给我打包票就行。”

    孟非卿也不客气,“反正这也是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先说清楚,我没答应跟们一起扯旗造反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不过是借一块地,给兄弟们一个落脚的地方,又不招谁惹谁。贾师宪想跟我们过不去,我们总不能当缩头乌龟吧?”

    陶氏钱庄与现代银行完不同,没有宽敞明亮的营业大厅,只有一排阴暗的小房子。为了安,房间没有开窗,仅有的一扇小门也常年掩着。房内柜台足有一人高,客户要踮起脚尖才能与栅栏后态度冷淡的朝奉对话。

    孟非卿道:“这是陶氏钱庄的总号,别看它冷冷清清,随便一笔帐目都不低于一千金铢,每月进出帐目以百万计。没有上万金铢的身家根本进不来。”

    “怪不得呢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这种环境,换成散户早被吓跑了。”

    一名上了年纪的朝奉不言声地打开一道小门。两人弯腰进门,跟着老朝奉在狭窄甬道间弯弯曲曲走着。两旁都是两丈高的砖墙,灰色瓦片生满青苔,墙上同样都没有开窗户。

    程宗扬好奇地问道:“大爷,要把这些库房都装满得多少金铢?”

    朝奉道:“单算金铢,整个晴州的金铢都装不满。换成铜铢,再多十倍的库房也不够用。”

    “我看南荒那边连铜铢都缺得很,做生意都是换我的、我换的。”

    老朝奉眼睛微微一亮,“公子去过南荒?”

    程宗扬笑嘻嘻道:“做生意嘛,当然到处奔走了。”

    老朝奉慢吞吞道:“晴州商人遍天下,去过南荒的可没几个。”

    老朝奉在一道小门前停住脚步,从腰间拿出一大串输匙,慢慢捡出一只打开门上的铜锁。

    小门“吱哑”一声打开,里面是个清雅的院落;院中植着几株梅树,四周是整洁的厢房,隐约能听到女子娇笑声。

    老朝奉躬下身,“少东家,孟老板来了。”

    片刻后,糊着素白纸的格子门拉开,一个三、四十岁的男子出来,抱拳笑道:“一连出门几日,让孟老板久候,惭愧惭愧。”

    孟非卿笑道:“谁不知道晴州陶五风流多金,这几日多半是去会哪位美人儿了吧?”

    陶弘敏大笑道:“知我者,孟兄也!这两日南港的胭脂巷来了几位名妓,让人乐而忘忧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以为会见到一个外表木讷、内里精明透顶的老头子,没想到这位少东家却是一副花花公子的作派。

    陶弘敏目光扫来,笑道:“这位倒是面生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我兄弟,姓程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是程兄,请坐,”

    陶弘敏随便往地上一坐,吩咐道:“上茶!”

    一个小婢捧着茶盘进来,屈膝将三只茶盏放在众人面前的小几上,轻声道:“公子慢用。”

    陶弘敏一把搂住小婢,一手托起她的下巴笑道:“孟兄,看这个小婢怎么样?”

    孟非卿道:“果然是个尤物。”

    陶弘敏挤了挤眼,低笑道:“她家小姐才是尤物,孟兄哪天也试试。”

    孟非卿对这些声色之娱毫无兴趣,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几万金铢。他放下茶盏正要开口,衣袖被程宗扬拉了一下。

    程宗扬笑道:“我来看看。”

    陶弘敏大大方方地把小婢推过来,程宗扬拦腰抱住,“好轻的身子。”

    那小婢脸颊微微发红,小声道:“公子吉祥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笑道:“看面相,陶兄已经尝过鲜了吧?”

    陶弘敏大笑道:“没想到程兄也是行家!”

    小婢羞红了脸,微微低头,更显得秀美可爱。程宗扬赞叹道:“一个小婢都这么出色,她家小姐该是何等尤物呢?”

    陶弘敏遇到知音,眉飞色舞地说道:“她家小姐是粉黛院新来的红牌,那身子跟水做的一样!”

    孟非卿耐着性子听两人谈笑风生,讲风月之事。陶弘敏像是忘了借贷的事,说得高兴,程宗扬也只字不提借钱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说完粉黛院的名妓,孟非卿忍不住在旁边咳了一声。

    陶弘敏忙道:“失礼失礼,和程兄谈得投机,忘了正事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一副不舍地放开小婢,随口道:“借钱只是小事。陶兄要是忙的话,我们改曰再谈。”

    陶弘敏笑道:“总不能让孟老板白跑一趟吧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这才叙衣坐好:“金铢我们孟老大已经拿了,今天来是和陶老板签下契约,明年这个时候,十万金铢原璧奉还。”

    陶弘敏不动声色,“哦,剩下的款项不用了吗?”

    程宗扬夸张地叹口气:“月息四分,这也太高了,恐怕好借不好还呢。”

    陶弘敏微笑道:“月息四分不算高。长安民间借贷的

    羊羔利可是一倍利息,而且利滚利的算法。”

    “我和孟老大商量过,十万金铢一年就要还十四万八,再借十万,恐怕真还不起。”

    陶弘敏笑道:“我还以为孟老板需要二十万金铢,如果十万够用就不勉强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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