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首领捏了几颗盐粒放到口里,然后大声叫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他在说什么?”

    相雅笑着说:“寨子里好久都没有盐了。”

    那首领又说了几句,相雅道:“族长谢谢带来的货物,不过程商人,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带,请等一会儿,我们回寨子里拿来东西和交易。”

    “们的寨子有多远?”

    “来回要半天时间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那我可等不了那么久。”

    相雅露出失望的表情。

    程宗扬笑道:“我急着回去有事。这些货物都留在这里,我下次来的时候,们再给我交易的物品。”

    相雅高兴地说:“程商人,太谢谢了!”

    如果来的时候见面,自己跟着他们到寨子里走一趟也没什么,但今天已经初六,明天就是初七,孙益轩年前就送来帖子,王团练要在宅中请客。王家大少爷那件事不知道秦桧处理得怎么样,今天无论如何要赶回去。

    相雅把程宗扬的话告诉首领,首领过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,然后说了几句。

    相雅道:“族长说,把我们当朋友,我们就是最忠诚的朋友,荆溪人的寨子永远都欢迎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笑道:“过几天我还会到这里来,到时候就到们的寨子作客。”

    与荆溪人挥手告别,程宗扬撑船继续往上游划去,直到午时才看到那处乱石滩。这船自己无论如何也抬不过去,程宗扬把船拖到岸边,然后徒步去前面的县衙。

    卓云君没有衣物,照样被褥一卷,由程宗扬扛在肩上。申婉盈扶着梦娘,小紫拿着剩下的象牙,跟在后面。吴三桂已经等了两天,见到家主身边多了一个女子,很是吃了一惊。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船呢?给我配两个划船的,我是说什么也不划了!”

    “三天前会之就把船送来,就等着公子赶紧回去。这船我来划,公子好生歇着!”

    吴三桂亲自驾船,把众人送回筠州。路上问起这几日的情形,吴三桂说昨日店铺开张,一天工夫就收了上千石粮食。城中人都说程记粮铺收粮施粥,善心动天地,连香竹寺的金刚也显灵下凡,因此不少人家都送了粮食来结缘行善。

    “王家大少爷呢?”

    “冯大法去看了,说烧得挺重。”

    吴三桂压低声音,“那个泼油的家人已经被王团练亲自下手活活打死了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冷笑一声,“王团练下手够狠。会之怎么说?”

    “会之说,那家人当了替罪羊,王团练面上没言语,心里恐怕对公子已经存了恨意。明日赴宴,城中的商人都在,他未必会说什么。铺里的粮食、钱铢,还有那些烟花,要想办法先运走。”

    死奸臣既然这么说,看来情形不妙。谁知道自己运气会这么背,刚在筠州落脚,就和云家安排的靠山结下仇。王大少爷的事算不得什么,但因此坏了自己的事,那就得不偿失了。

    城南浮凌江畔的粥棚人头涌动,除了滞留的民夫,城中的乞丐和周围十里八乡的贫户都赶来讨粥。连常平仓的班头也拿了只咸鸭蛋,在营门前就着粥边吃边喝。

    程宗扬在船头看了片刻,然后目光移到常平仓那十几座巨大的仓库上。宋军的口粮供给都在这仓中,在江州与宋军对峙的孟老大和小狐狸这会儿知不知道,自己离宋军的生命线如此之近呢?

    请续看《六朝清羽记》2

    第二十八集

    简介

    来到六朝后,程宗扬还是第一次遇到诈骗!贼尼假借宗教名义行敛财之实,甚至连女徒都拿出来卖!不过,精明狡黠的秦桧仍乖乖掏钱,这贼尼的身分……

    常平仓一烧,星月湖立刻化被动为主动,决意将夏用和的大军分批吃下。乱枪打鸟的火砲、柔韧坚实的铁丝网,星月湖的奇计层出不穷,真能顺利逼迫宋军退兵吗?

    第一章宴无好宴。

    建康,乌衣巷。

    晋国丞相王茂弘慢吞吞地看着文书,良久才交给谢太传,然后闭上眼睛,手掌摩挲着膝盖,似乎要昏睡过去。

    坐在下首的王文度却没有他那么好耐性,作揖道:王丞相!宋军入境,视我大晋朝廷如无物,岂可听之任之?

    坐在他旁边的是仆射周伯仁。今日朝中重臣在相府议事,周伯仁却一坐下来就连呼上酒,还未开始议事已连饮数杯,这时拿着酒樽,醉醺醺睁开眼睛,讶然道:我大晋朝廷如今可有物吗?

    王文度为之气结。这位周仆射少有令名,身居高位,却终日沉缅于酒,好作惊人之语。当日在舟中就是他第一个说风景虽佳,奈何不得其主;如果不是大晋真的不得其主,就他这张大嘴巴,少不得要下狱问罪。

    桓大司马满不在乎地说道:宋军不过是借道而已,王侍中何必惊扰?

    宋军在江州立下营寨,重重围困,十日前已经开始攻城,哪里是借道!

    王文度又朝王茂弘一揖道:王丞相!江州虽小,也是我大晋土地,岂可容宋军放肆?此事关乎朝廷体面,请丞相三思!

    唔唔……

    王茂弘连连点头,似乎对他的话十分认可。

    谢太传一览而过,随手把文书递给周仆射。周伯仁一下子没有接住,王文度抢过来,一看之下不禁大惊失色,十万!

    谢太传安慰道:匪寇不过千余,宋军剿过匪便罢了。

    王文度拿的是宋国的国书。因为晋帝重病,无法上朝,政事都由丞相处置,因此朝中重臣一大早都聚在丞相府中。

    书上写着宋军借道江州,不意遭遇匪寇,死了一名都指挥使,如今正在剿匪,请晋国予以谅解。

    看到谢太传从容的样子,王文度暗自惭愧,自己气度终究还是有所不及。

    他镇静了一下,勉强道:萧侯坐镇江宁,哪里会有匪寇?即便有匪寇,以萧侯的勇武,举手便平定了,何必由宋军越俎代庖?

    玄武湖之战,桓大司马虽然在王谢两家的压力下选择观望,但与萧道凌交情菲浅,闻言当即道:萧侯手里哪里有兵?

    王文度掷下文书,冷眼道:大司马不必诳我!萧侯当日离开建康,至少从石头城水师大营带走了万名精兵,难道面对千余匪寇便束手无策?

    莫吵,莫吵。

    王茂弘咳了一声,睁开眼睛。少陵侯在宁州,以他的部曲,能守住大江便不错了。至于江州的匪寇便交给宋军去操心吧。

    王文度叫道:丞相!

    谢太传劝道:由于江州匪患,百姓都已迁到宁州,如今少陵侯麾下并无兵丁,只有万余部曲。因此丞相已命幼度带北府兵前去,以保宁州无忧。晋宋两国向来交好,清除边境的匪寇未必是我大晋一家的事。况且宋国贾太师书中已经说过,清剿江州匪寇之后,江州城池房舍都由宋国重建,更不敢占我晋国尺寸土地。

    王文度出身世家,如何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?

    谢太传这番话有几重意思,其一是只承认少陵侯手下是部曲,也就是依附于主人的家兵和私兵,而不是朝廷募集的正式军队。其二是北府兵的动向,说是保宁州无忧,实际是控制形势。第三层意思则是暗示毁掉江州城也在所不惜。

    王文度终于明白,王丞相和谢太传对宋军的入境毫不在意,竟然腾出江州的土地让宋军与匪寇厮杀。

    震惊之余,王文度脱口道:那伙匪寇究竟是何人?

    还能有谁?

    说话的却是周仆射,他一口饮尽樽中美酒,然后呼了口气。岳武穆,星月湖余孽。

    砰的一声,王文度肘边的小几跌落在地。

    程宗扬从浮凌江上岸,江畔已经有马车等候,车夫戴着斗笠,看起来有些面熟。

    程宗扬也没在意,把被褥裹着的贱人塞到车里,自己乘了匹马,返回城中。

    已经过了申时,程记粮铺还未打烊,门前的水牌上标着每石四百铜铢的价格。

    阶下停着几辆载满粮食的大车,祁远正和一名客人在店内商讨价钱。

    程宗扬朝他作了个手势,让他继续谈生意,自己从侧门进院子。

    院内堆着新购来的粮食。易彪正在看守放钱的仓房,他拉了条长凳坐在门前,见到程宗扬只是点头致意,报了平安,并没有起身。

    秦桧迎出来道:原以为公子昨日就回来,却等到今日。

    程宗扬边走边道:路上长伯跟我说了。王团练那边情形不好?现在是什么说法?

    秦桧苦笑道:正是没有说法,在下才觉得事态不妙。王少爷自家不慎烧着衣服,又被家仆泼上灯油才酿成大祸,此事香竹寺大门前几百人都看得清楚,王团练自然无法委过公子。但王少爷出事的由头却是公子身边的那位美婢,王团练明面上无法委过,暗中迁怒定是少不了的……

    说着,秦桧住了口。

    程宗扬瞧出异样。怎么?他想找我麻烦?

    我私下找过王团练的管家打听,他言语中透露,王团练知道是少爷调戏公子的美婢才出事,在家里大发雷霆。

    朝王少爷发火?

    秦桧摇了摇头。是朝公子发火。那管家说,为了一个奴婢酿成这等祸事,直接打杀了便是,公子如此护短,好不晓事。公子若不舍得杀就送到府中伺候少爷,事平了再还给公子。

    程宗扬火冒三丈。放屁!

    秦桧从容道:在下知道公子定是不肯的。昨日开市,我找牙人买了两名出色的婢女,公子明日赴宴,我便把人送去。

    程宗扬暗道:不如把卓贱人送给他!凭卓贱人的手段,要不了两日就弄死那小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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