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门庆尴尬地说道:“并不是小弟去找武大,不知武大那厮听哪个妄人瞎说的,是我编造了那些话,结果被他找上门来。武大行事粗蛮,手段毒辣,我跟他讲理,那厮却趁小弟不备,当胸踹了小弟一脚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遗憾地想,怎么就没把踢死呢?手段毒辣跟武大只怕沾不上关系,多半是的心肠毒辣,让武大拼死踹了一脚。程宗扬看了西门庆一会儿,“西门兄似乎不怎么怕武二郎啊?”

    西门庆笑道:“那武二杀了不该杀的人,眼下他逃出五原城便罢,如果没有走,只怕一辈子都走不了了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好奇询问,西门庆只笑而不答。

    程宗扬笑道:“兄弟还有些不明白,西门兄这么败坏潘金莲的名声,对西门兄有何好处?”

    “嘿嘿,”

    西门庆讪讪笑了数声,“那个……潘仙子师门假正经得紧,一向标榜洁身自好。弟子闹出丑事,坏了门规,多半会逐出师门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笑嘻嘻道:“这样西门兄就有机可趁了?”

    西门庆正色道:“我西门庆对潘仙子一番心意昭昭日月,天地可表!不瞒程兄说,当日惊鸿一瞥,小弟便情根深种,心有所失,念兹在兹,日夜难忘……”

    西门庆击节低歌道:“愿在衣而为领,承华首之余芳:悲罗襟之宵离,怨秋夜之未央!愿在裳而为带,束窈窕之纤身:嗟温凉之异气,或脱故而服新!愿在发而为泽,刷玄鬓于颓肩:悲佳人之屡沐,从白水而枯煎!愿在眉而为黛,随瞻视以闲扬……”

    那种深情款款的样子,不像传说中的淫魔,倒像是个天下少有的情圣。程宗扬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抒情,“说来说去,西门兄不就是因为潘金莲长得美,想上她吗?”

    西门庆怔了片刻,苦笑道:“程兄快人快语,小弟无话可说。只是今夜所言之事,都是小弟肺腑之言,还求程兄不要外传。”

    自己就是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。程宗扬一口应诺。“好说!只要把那套观女之法告诉我就行。西门兄,不许藏私啊。”

    第九章伏虎

    回到商馆已经是深夜了,程宗扬与西门庆觥筹交错,谈笑风生,将两坛美酒喝了个罄尽,最后才尽欢而散。

    西门庆确实有几分道行,观女之术细致入微,给程宗扬好好的上了一课。程宗扬酒意半醺,一路回来想到今晚居然是和西门庆同席共饮,真不知是梦是醒,是真是幻。

    远远看到后院,程宗扬耳膜立刻一阵打鼓。武二郎刚演过血溅鸳鸯楼一出大戏,不知道是否还有闲情高卧柴房,鼾声如雷。传说中,这位武英雄是个一根直肠子到底的好汉,说他胸怀坦荡也好,没心没肺也成,属于那种张嘴就能看到屁眼儿的直性人。

    只不过今晚与西门庆一席宴饮,然推翻程宗扬的认识,不但这天下第一淫人并非下流不堪的淫徒,连潘金莲那天下第一淫妇也与他所知道的完不同。至于武二郎究竟还是不是那个爽直豪气的武松,程宗扬这时也拿不准了。

    但苏妲己也说过武二郎最重信诺,只要答应的事就不会反悔。自己肚子里的冰蛊一时也解不掉,不如先往南荒碰碰运气。如果真找不到霓龙丝,就找机会跟他一道逃跑好了。有这个膀大腰圆的保镖在旁,至少能保住性命吧。

    打定主意,程宗扬推开房门,长笑道:“武兄一场好睡啊!”

    卡,程宗扬下巴险些掉在地上。

    柴房鼾声无,静悄悄空无一人。

    程宗扬呆若木鸡地看着空荡荡的柴房,酒意立即醒了一半,接着怒火中烧。什么狗屁英雄!一言九鼎的好汉!竟然不声不响地自己溜了!

    程宗扬正在发狠,月色忽然一暗,一个庞大的身影掠过墙头,大鸟般落在院中,没有发出丝毫响声。

    程宗扬一腔怒火顿时化为乌有,喜出望外地叫道:“武二爷!”

    月色下,武二郎脖颈中斑斓的虎斑愈发狰狞,双目犹如虎睛,散发出碧幽幽的蓝光,身上衣裳还沾着斑斑血迹。“程兄。”

    武二郎矜持地拱了拱手,沉声道:“蒙程兄相助,为武二解去镣铐。此间事情已了,武二特来相谢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笑道:“区区小事,何劳相谢。武……”

    武二郎浓眉一扬,双手抱拳道:“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!今日一别,咱们后会有期!”

    说着腾身而起,跃上墙头。“说什么?”

    程宗扬跳了起来。他见武二郎回来,以为他刚办完事,现在守信回来为自己效力,没想到这厮两句场面话一说,拍拍屁股就要走人。

    程宗扬气急败坏地叫道:“武二郎!说话还算不算数!”

    武二郎从墙头上扭过头来,“二爷说过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们说好的!每月十个金铢,跟我走一趟南荒!”

    “十个金铢?”

    武二郎一哂,满脸不屑地说道:“把二爷看得也太贱了。再说了,二爷什么时候答应过?”

    程宗扬一呆。当时武二郎只是抖了抖手上的镣铐,让自己给他打开,自己以为他是答应了,但实际上这厮根本就没提去南荒的事。

    武二郎傲然道:“想起来了吧。二爷说话算话不假,但要把二爷没说过的话硬栽到二爷头上,二爷可没那么好的脾性和磨牙。二爷过来谢一声,已经给足面子,再想得寸进尺,小心二爷跟发飙!”

    程宗扬这才想起来,水浒那帮好汉,说白了其实是群土匪。里面的英雄固然豪气干云,义气深重,耍起无赖时也相当在行。鲁智深让镇关西切肉,连寸金软骨都要细细剁成臊子,不带半点肉星在上面。武松更不用说了,十字坡调戏孙二娘,快活林借酒闹事,醉打蒋门神,虽然不欺负良善,但也不是什么好鸟,一个个都是坏小子出身,是自己太蠢,把臭流氓当成英雄好汉。武二郎见他无话可说,嘿嘿一乐,拱手道:“告辞了!”

    程宗扬黑着脸坐在柴房里,武二郎这一走,就自己挑的那些奴隶,去南荒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。早知道挑些身强力壮的,就是戈龙那种也好。

    程宗扬对南荒一无所知,但这里的人说起南荒,都如谈虎色变,让自己也犯起了嘀咕。程宗扬对野外的知识仅限于乘车郊游,南荒是什么模样,他连想像也想像不出来。

    如果有辆越野车……

    那个该死的武二郎!想到武二那副无赖嘴脸,程宗杨又是一阵恼火。

    “上当了吧。”

    凝羽不知何时从黑暗的阴影中走出。

    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:“侍卫长找小的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凝羽盯了他半晌,“和西门庆说了些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该告诉吗?”

    凝羽盯着程宗扬的眼睛,彷佛要看入他内心,过了会儿慢慢道:“西门庆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。这个人……其实武功深不可测。”

    西门庆身兼武功程宗扬并不意外,但能让凝羽说武功深不可测,着实出乎他的意料。在程宗扬印象里,西门庆应该是绣花枕头,中看不中用的家伙,养几个打手仗势欺人还行,说他本身就实力不凡,更像是笑话,自己也是因为这么认为,今晚才敢屡屡出言嘲弄,一让西门庆下不了台的。

    “他跟武二郎比,谁更强一些?”

    “若不是他有伤在身,武二绝非他的敌手。倒是武大有一拼之力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愕然以对。这是个什么世界?武大郎竟然比武二还强,西门庆是深不可测的高手,凝羽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,“听说醉月楼的红牌都在手下输得心服口服,果然好手段。”

    这个世界的人有几个知道G点?程宗扬也不怕有人拆穿,笑道:“侍卫长想试试吗?”

    凝羽脸色一冷,接着又微微生出红晕。

    程宗扬正诧异间,凝羽忽然往后一退,隐起身形。

    门帘“呼”的卷起,武二郎一弯腰,魁伟的身体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,挤进柴房。他双手一圈,抱住手臂,大刺刺道:“喂,是不是要去南荒?”

    程宗扬没想到武二郎会去而复返。但被这家伙摆过一道,程宗扬小心多了。仔细打量下,只见武二郎神态依然威猛无俦,只是衣上又多了几滩血迹,肩头衣衫破碎,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,显然刚跟人交过手。

    一瞬间,程宗扬想起西门庆在酒宴上的话:武二杀了不该杀的人,如果今晚没有离开五原城,只怕一辈子都走不了了。

    程宗扬心里顿时笃定下来,笑着慢悠悠道:“是啊。”

    “好!二爷就带走一遭,每个且不说多的,给二爷拿一千银铢!”

    这价格足够买下阿姬曼了。既然狮子大开口,我也不客气。

    “我们以前说好是十个金铢,二百枚银铢吧。”

    武二郎冷哼一声,“少看扁了二爷!想当年二爷都是拿大秤分金,十个金铢也说得出口!”

    “确实是说不出口。那就……这个数?”

    程宗扬犹豫着伸出两根手指。

    “二十枚金铢?我呸!”

    武二郎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程宗扬心里默数三下,武二郎果然旋风般转回来,“二十就二十!二爷今天给个面子!”

    程宗扬讶道:“我说了是二十枚金铢吗?”

    武二郎顿时气结,忍气道:“说是多少?”

    程宗扬坚定地伸出两根手指,“两枚银铢!”

    武二郎虎目恶狠狠盯着他,忽然叫道:“里面的!给二爷滚出来!小心我一掌拍死这个混帐小子!”
章节列表 转码阅读中,不进行内容存储和复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