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大一开口,只好乖乖趴下。孟非卿把一颗药丸塞到他口里,“含着!”

    萧遥逸呜呜囔囔地说道:“咽了不就得了,还含着……”

    孟非卿沉着脸道:“含着是让少说两句!”

    萧遥逸哼叽道:“我就当自己是哑巴得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秦翰虽然没有伤他性命,这一掌却让他八脉齐断,丹田也受了重创。”

    孟非卿道:“这金针续命一共一百零八针,我们六人联手施展一遍,大概能维持一个月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皱起眉。“意思是下个月还要给小狐狸扎这么多针?”

    孟非卿点了点头……侯玄只行针一盏茶工夫,此时额头已微微见汗,看起来比他单骑破阵还耗精力。王韬第一个出手救治,这会儿脸色发青,盘膝坐在一旁闭目调息。

    程宗扬忍不住道:“这针法是不是每用一次都要大耗真元?”

    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孟非卿道:“如果一人出手,一百零八针用完要耗去一半的真元。好在我们六兄弟都在此地,六人联手,这点修为还损耗得起。”

    “这死太监!也太狠了吧!”

    秦翰这一掌虽然没有要小狐狸的命,可不但废掉星月湖八骏之一,还把其他六人都牵制住。

    要护住萧遥逸不变成废人就必须大耗真元,但星月湖强敌环伺,众人修为不进反退,又被困在江州,迟早被一网打尽。

    “这样不妥!”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不用打,咱们就耗死了。死狐狸,先塞住耳朵。”

    萧遥逸咬着药丸,含含糊糊道:“干嘛?”

    程宗扬也不跟他废话,抓住他脑袋,把他耳朵堵上,然后抬起头。“小狐狸这伤有没有得治?”

    众人神情凝重,都没有做声。

    程宗扬出主意道:“光明观堂擅长医术,能不能请他们看看?”

    六人同时摇头。“绝不能让光明观堂的贱人知道此事!”

    星月湖诸人对光明观堂的戒心根深蒂固,况且萧遥逸身为第八骏玄骐的事一直没有曝光,诸人谨慎也在情理之中。

    程宗扬只好退而求其次:“我在南荒认识一个人,虽然和岳帅有些过节,但和我还有点交情。”

    孟非卿道:“是说鸿羽殇侯?”

    程宗扬还没开口,卢景就说道:“不妥。”

    斯明信阴沉着脸默不做声,此时开口道:“我去一趟太泉古阵。”

    “赤阳圣果?”

    侯玄道:“还是我去,我的修为多少比强一点吧。”

    卢景怪眼一翻。“能离得了江州吗?还是我去!”

    崔茂道:“太泉古阵我去过一趟,比们熟,我去最合适。”

    王韬呼出一口浊气,开口道:“赤阳圣果据说长在火山口,我的焚天斧不惧火焰,还是我去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听得一头雾水。“为什么要去太泉古阵?”

    孟非卿道:“小狐狸丹田受创,一般药物即使能保命也保不了他的修为。光明观堂和黑魔海的殇侯,我们都信不过,但要为他续脉复元也不是没有法子。据说太泉古阵有一种赤阳圣果能重聚丹田、恢复真元。我们去碰碰运气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立刻举起手臂:“我正好要去一趟太泉古阵,大伙儿说说那东西长什么样子,我顺路把它采了。”

    侯玄皱起眉头。“要去太泉古阵?”

    “是师帅的遗命,要我去太泉古阵一趟,找一块红色的大石头。”

    王哲要自己把九阳神功修到六阳再去太泉古阵,现在自己已经是第五级坐照的修为,虽然第六阳凝出的光球小了一点,好歹也算一个。恐怕王哲吩咐自己的时候,也没想到自己的进境这么快吧。

    程宗扬提出由自己前往太泉古阵,一向行事决断的孟非卿却没有做声。

    沉默中,萧遥逸叫道:“喂,诸位老大!还得多久啊?天气很冷,我这么光着屁股,很容易着凉啊。”

    侯玄道:“再等两分钟。督脉接通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萧遥逸瞧瞧众人,“喂,们别蒙我啊,我刚才听到们几个在说太泉古阵——是不是跟我有关系?”

    程宗扬道:“跟有个屁关系,好好养的伤吧。”

    萧遥逸少见地严肃起来,他盘膝坐起身,认真道:“我虽然被死太监打了一掌,但至少在这儿没人敢要我的命。江州之事方起,我们八个谁都少不了。如果人手不足导致城破,就是找到赤阳圣果也没有半点用处。孟上校,我建议:江州解围之后再讨论此事。”

    侯玄道:“金针续命最多护半年。”

    萧遥逸嘻笑道:“我能撑半年,外面的宋军能撑两个月吗?”

    孟非卿道:“就这样定了。先解围再论。”

    臧修大步进来:“报告!城北传讯,有船只沿江过来,要求入城。看旗号是建康来的官船。”

    “朝廷有诏书?”

    萧遥逸第一个反应过来,“我和程兄一起去看看!”

    江州城的西门是水门,两座水泥堡垒像巨兽一样守着近十丈宽的水路,城门是两道数丈高的铁栅栏。

    宋军没有水师,这些天连试探性的攻击都没有。江州同样也没有水师,但隔江相望的?州却有晋国最精锐的水军。因此宋军围城月余,始终没有试图截断江州的水路。

    一艘三层的楼船驰入城门,后面还跟着几艘中型船舶。楼船的桅杆上悬着晋国的旗号,众人在码头上就能听到船上的丝竹鼓乐。

    程宗扬与萧遥逸相视苦笑,晋国贵族奢靡享乐的作风真是到哪儿都改不了。

    虽然明白人都知道星月湖是一窝反贼,占了江州没安什么好心,但大家现在背靠着晋国的大树,面子工夫不得不做。

    算起来,星月湖众人只有萧遥逸和程宗扬能见得光,这会儿再不情愿,也只能一脸毕恭毕敬地在码头恭候。

    船只靠上码头,接着放下一具镶金嵌玉的舷梯。程宗扬看得直咧嘴:这是哪家少爷当了宣诏使?连梯子都搞这么华丽。

    船上露出一个胖乎乎的脑袋,程宗扬一愣,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声朗笑,一个华服男子出现在船头,招手道:“小侯爷!程兄!别来无恙!”

    萧遥逸穿着厚厚的貂裘,刚才还一脸严肃的表情,立刻变得玩世不恭。

    “我以为是谁呢,摆这么大架势,差点一个头就磕下去了。我若真磕了,们这一船人还不得挨个给我和程兄还礼?”

    张少煌笑骂道:“哥儿几个千里迢迢来看,这小子就没好话!”

    程宗扬也笑道:“我刚才看见石胖子了,这会儿又躲哪儿了?”

    “这儿!这儿!”

    石超被几名美婢扶着,气喘吁吁地从船楼下来,远远就拱手作揖:“程兄!小侯爷!可有日子没见了!”

    说话间,船中又出来一群贵公子,为首的便是谢无奕和桓歆,接着是庾彬、袁成子、阮宣子、柳介之……一干人笑嘻嘻地出来,正是当日在鹰愁峪结义的世家子弟。

    程宗扬啼笑皆非。一边兵危战凶,宋军随时可能攻城;一边是晋国这些涂脂抹粉的世家公子,一个个美婢环绕、香囊随身,让人看见还以为是一群豪门恶少来出游的。

    张少煌亲热地搂住萧遥逸的肩膀。

    “萧哥儿!不在建康,这个年都过得没滋没味。这不,我们几个一商量,都来江州找热闹了。”

    桓歆道:“张侯爷,在建康可说得嘴响:‘小侯爷不辞而别,根本没把我们这些兄弟放在眼里,到江州非要好好削他一顿不可’,怎么见面就这么热络?”

    张少煌道:“热络归热络,该削还是得削!阮哥儿!把带的酒都搬下来!看我今晚怎么淹死他!”

    萧遥逸道:“十个金铢以下的酒我可不喝!”

    张少煌道:“鼻子够灵啊。玉泉酿!我带了一百来坛!喝完正好过了正月,哥儿几个拍拍屁股走人,留在江州喝风。”

    石超扯住程宗扬道:“程哥!我可想死了!这几个月不在,金钱豹我都没心思去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佯怒道:“好个石胖子,除了金钱豹,我就没别的能耐是吧?”

    石超连忙道:“我说错了!说错了!程哥,千万别见怪!”

    程宗扬大笑道:“去金钱豹还记着我,这交情还不够深?行了石胖子,这船是的吧?”

    “对对对。因为要走远路,不敢用湖船,”

    石超讪讪道:“这船到底简陋了些。”

    “这还简陋?们石家干脆用金子打艘船得了。”

    正说话间,船上有人叫道:“程头儿!”

    程宗扬抬眼看去,眼睛顿时一亮。“吴大刀!怎么来了!”

    那些世家公子下个舷梯都得半炷香的工夫,吴战威在后面等得不耐烦,索性从船上跃下,嚷道:“程头儿!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啊!”

    程宗扬当胸擂了吴战威一拳。“嫂子都有了还跑出来,像个当爹的吗?”

    吴战威龇牙咧嘴地说道:“程头儿,手上力气见长啊!祁老四、彪子、老吴都出来了,就我一个人守着婆娘,想想都臊得慌。我婆娘说了,生孩子是女人的事,我一个老爷儿们守着也没用,左右还有得等,就把我打发出来。头儿,放心,建康那边有云三爷,误不了事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手边正缺人,吴战威赶来正解了燃眉之急。“家里的事晚些再说,我先打发这些爷。”

    “成!”

    吴战威道:“后面有艘船是云三爷指名给公子的,我先

    去交接。”

    码头上一片热闹,一群世家子弟说笑斗嘴,周围几十名婢女服侍,还有上百名奴仆如流水般从船上搬下各种物品,再往后几艘大船都是各家的护卫,一个个背弓佩刀、架鹰走马,奔忙得不亦乐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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